第115章、天怒恨欲狂-《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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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能,汪鋐多想准备充足了才出战。

    他知道他在骗人,可是没办法,这柄刀刺出去,一定要见血的。

    他能做的,就只有身先士卒,与之同生共死。

    “今日,本使与你们一同破敌!”

    汪鋐本是个话不多的人,他知道现在可以说些更漂亮的话,历数弗朗机人的罪恶,尽力鼓舞起士气。

    可其实这些人都知道弗朗机人战船的厉害,他们只是一定要捐这一腔血勇。

    汪鋐不再多说,只是当先下台,穿过人群走向座船时压抑着情绪吼道:“上战船!扬帆!出战!”

    海风刮在他脸上,他有赴死的决心。

    此战奏报,他早已写好。只等他的消息一传回来,他安排的人就会直接八百里加急送入京中。

    这是他用他的命换来的关防手续和机会。

    天边鱼肚白未泛,早潮初起,一艘艘船先划出了水寨,随后渐次张开帆。

    前方的大海在将昼未昼之间,是无边无际的一张巨口。

    船队帆展如翅,就这么冲向其间。

    而此刻的京城,也有许多人郑重穿戴整齐了,准备前往文华殿。

    前日大朝会再添阁臣,昨日经筵两位理学门人再讲天理。

    今日文华殿前,常朝后既是辩经,又是御书房首席的第二道关。

    皇帝不亲临现场听辩,这让人浮想联翩。

    是不想看到王守仁被围攻驳倒,还是要表明这只是御书房首席的第二道关呢?

    经筵如常,心学理学大辩的场合他却不来。

    常朝后,朝臣们兴致勃勃地往文华殿前走去。

    王琼回头看了看已经起驾回乾清宫的仪仗,放慢脚步和王守仁一起走:“今日不可留手了!”

    “那是自然。”

    王守仁也像是孤身作战。

    翰林院学士们和受举荐之人,真正偏向心学或者纯粹是心学门人的,只有数人而已。

    但理学那边,除了此前就在朝为官的,还有受到举荐、以“离奇速度”抵京的一些在野宿儒。

    其中不乏王守仁曾经请教过学问的人。

    文华殿外,晨光刚起,天还未热。

    蒲团遍地。

    “奉陛下口谕:心学理学之争,京内京外既已传遍,自不必讳言。今日之辩,各抒己见。学问优劣不论,才思敏捷者,参与国策会议大臣不可因学问偏见不取为备选。”

    “臣遵旨!”

    缺少了皇帝这个重要观众的辩经,只怕会争得更为激烈、彻底。

    “轰!”

    “轰!”

    “轰!”

    屯门岛外的海上,弗朗机人停泊在这里的三艘巨舰果然早已埋伏在这边。但现在让广东海防道船只们勉力周旋的,却只是两艘被称作蜈蚣船的战舰。

    拥有尖船底、长达十丈的这种船宽达三丈的船舱两侧各伸出四十多支浆,就这样在海上滑动着敏捷无比。

    而船上两侧架着的一共三十余门炮,不断轰击着海防道的战船。

    远处,还有一艘更巨大的战舰游曳在外围,那上面的巨炮,射程更远。

    “靠过去,直取红毛鬼座驾!打旗语,让袁耀他们缠住这两条蜈蚣船!”

    汪鋐目眦欲裂地看着一艘民船被蜈蚣船的炮弹炸破了船舷,两个乡勇被砸飞掉入海中。

    文华殿前,杨慎侃侃而谈:“圣人气禀极清,澄心自明,自不必格物穷理。凡夫俗子气禀昏浊,其心私欲翻涌,此亦理乎?”

    王守仁认真地问他:“杨兄欲做那御书房首席否?”

    “……我岂是为此?”

    “此为御书房首席之选辩,杨兄不为此,何不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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