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没有能够成为御书房首席但又确实进入到这里了的王守仁转头看了过去。 皇帝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 细想一下,从经筵之后的处置,到今天辩经的中止,再听刚才那番圣贤教诲、诠选制度也不见得有选出德才兼备官员功效的言论,皇帝果然并不看重所谓学问。 皇帝并无意因为他的学问就看重他。 今天他进了御书房,同僚一个是杨廷和的学生,一个是他儿子,这靶子的作用还没结束。 但现在还要叙功,陛下又想怎么摆弄他? 以王宪为主要发言,宸濠之乱中的叙功开始上奏方案。 先是那南下的亲征大军,有劳而无功,只发少量犒赏饷银,在如今裁撤冒滥、以募兵方式重设三大营的背景下,蒋冕和王宪都认为可以弹压住局势。 至于勋臣武将中因为随朱厚照南下就称功受赏的,一律追回赏赐。 郭勋不能为这些人发言,最近还在追罪汤麻九之乱中杀良冒功的那伙人呢。 最后才是王守仁为首的真正功臣、将卒们的功劳。兵卒们的犒银其实早就议论过,主要就是当地文武官员或者说王守仁的功劳该怎么升赏。 毛纪说得头头是道,认为功当封爵,拟封为新建伯,石珤、费宏、张子麟及大理寺卿、通政使都这么认为,王琼等人反倒没说话了。 没能成为御书房首席,但毕竟是进了御书房,随时呆在皇帝身边。 现在难道又把他请出来,任个别的职位?那能出现在这国策会议现场吗? 他们忽然发现,皇帝可能真的没准备重用他,只是把他留在京城,随时拿出来撩拨一下理学重臣们? 可朱厚熜开口说道:“杨一清参预国策会议却要总制三边,还需要一个知兵文臣能常常参预军国大事。王守仁领兵部左侍郎衔,以御书房伴读同知国策会议,参预国策会议之边镇重臣无法列席时暂代其责。” 杨廷和等人目瞪口呆。 原来他为王守仁留的,不是御书房首席的那张椅子,而是杨一清的半张椅子吗? 因功升任到兵部左侍郎的品级,虽然不去兵部履职,但距离九卿也就半步了。 再加上御书房伴读的身份,王守仁……有这个资格。 送他个伯爵去做勋臣武将,文臣们舍得;只在文官序列里叙功,他怎么可能够得着这国策会议的一把椅子? 但现在实现了。 先上经筵赐了侍讲学士,再以选拔御书房伴读的名义辩经又有了一道近臣光环,如今只领个兵部左侍郎的虚衔,坐这把椅子也只是凭御书房伴读的身份替杨一清暂坐。 携平定叛乱之功入京,此刻朝中其余文臣有人敢站出来说比他王守仁更知兵吗? 王守仁就这样坐在了郭勋和严嵩之间,仅剩的一个御书房伴读杨慎呆若木鸡。 “下一个议题,皇兄山陵及发引之仪,于忠武公追谥之仪。” …… 不是结束,谁都知道这十八张椅子上的人配齐,只是开始。 受劾不去职、无据不问罪,这只是比普通朝臣多一重特权,不代表高枕无忧。 京城之中无人知道珠江口的那场海战,心学终究登堂入室来到皇帝身边、于家后人要抵京参加于谦追谥仪式、最后一个内阁大臣孙交正随着皇帝的母亲及姐妹们进京。 而梁储的船已经进入了湘江,前面过了灵渠就能到岭南。 沟通了长江、珠江两大水系的灵渠,是南北交通的要道。 此时此刻,梁储坐在船舱中笑着对张镗、石宝说道:“昔年在潜邸之中,也无缘见此洞庭风光吧?” 和骆安、陆松一样从兴王府随朱厚熜如今的张镗、石宝原先都是王府仪卫副,现在都因从龙之功有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官职。 正四品,两个。 送一个致仕阁臣回乡,用得着两个这样高品的锦衣卫堂官吗? 张镗尊重地问道:“梁公,某与石宝的差遣,到了这里还不能说吗?” 梁储一声长叹,看着这两个想立功的潜邸旧臣,目光移到洞庭波光之上:“陛下胸有乾坤,你们问我,我也不知。只怕到了广州府,自有钦差调遣你们。” 张镗石宝若有所思,随后就问:“不需着急赶路?” “不可舟车劳顿,自是缓缓而行。”梁储想起了又重新得到的那枚闲章,缓缓说道,“不急,也急不得。” 说罢对二人欠了欠身:“虽然京中熟知伱们相貌、官职之人不多,但必会被有心人留意到。这一路,可称不上高枕无忧。老夫安危事小,陛下之忧事重,还要拜托二位多加警惕了。” 张镗、石宝微微变色。 梁储遥望北方:“那御书房首席只怕已经定了下来,我的老朋友们终归会想到此事非同寻常。这后半程,不好走啊。” 百般庙算,又岂能尽知劫自何起? “何人胆大至此?”石宝忍不住问道。 但梁储只能先做谜语人:“水匪山贼,胆子自然会大。不过二位指挥勿虑,我在京中拖延那么久,家中健仆应当已经过了灵渠前来汇合了。” 张镗石宝第一次真心认可这个在朝堂斗争中致仕的失败者。 第(2/3)页